第(1/3)页 天刚亮,顾先生就来了。他依旧那身灰袍,面色如常,仿佛之前威胁要用锁魂片的不是他。他先为沈生澜诊脉,检查后背伤口。 “恢复得不错,”他收起药箱,“今日可下床慢走,但不可劳累。” 沈生澜靠在床头,看着他:“先生昨日说,若我交还铁盒,一切如常。如今铁盒未还,锁魂片为何没用?” 顾先生抬眼,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:“夫人怎知没用?” 沈生澜心头一紧:“你……” “锁魂片已送去暖香阁,”顾先生慢条斯理道,“不过奶娘说,小公子昨夜睡得安稳,今晨咳嗽也好了许多,便暂时收着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 他在试探,看她是否知道铁盒已不在暖香阁。 沈生澜垂眸:“先生慈悲。” 顾先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,转而道:“周氏昨夜自尽未遂,失血过多,至今昏迷。王爷命我今日再去诊治。夫人若身体尚可,可随我一同前去——毕竟是跟了你许久的老人,去见见最后一面,也是应当。” 最后一面。 这三个字像冰锥刺进沈生澜心口。她强压住喉咙里的哽咽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 “妾身……能去吗?”她声音发颤。 “王爷允了。”顾先生站起身,“巳时正出发。夫人换身厚实衣裳,地牢阴寒。” 他说完便离开。 沈生澜坐在床上,浑身冰凉。 顾先生主动带她去见周氏,是陷阱,还是真的只是“诊治”?黑衣人让她别相信顾先生,但此刻,她别无选择。 她叫来霜降,换上一身深青色厚棉袍,颈间围了毛领,将后背伤口遮得严严实实。临出门前,她将骨哨贴身藏好,油布包则留在枕下——那东西不能带进地牢,太显眼。 巳时正,顾先生准时出现在暖阁外。他身后跟着两名药童,抬着一个药箱。 霜降和寒露要跟,被顾先生拦住。 “地牢重地,闲人免入。夫人有老夫照看,你们在此等候。” 霜降寒露对视一眼,终究不敢违逆顾先生,躬身退下。 沈生澜跟着顾先生走出暖阁,穿过庭院,走向后院西北角。每走一步,心就沉一分。 地牢入口那扇厚重的铁门敞开着,四名守卫分立两侧。 见到顾先生,守卫行礼放行。踏入铁门的瞬间,一股混杂着霉味、血腥气和淡淡水汽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,沈生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石阶,两侧墙壁上每隔十步插着一支火把,火光摇曳,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。 石阶很长,拐了三个弯,温度越来越低,呼吸都凝成了白雾。 终于到了底层。眼前是一条宽阔的甬道,两侧是一间间铁栅牢房,大多空着,少数几间关着人,蜷在角落,看不清面目。甬道尽头还有向下的阶梯——那是通往更深层水室的方向。 “周氏在水室秘室,”顾先生道,“夫人随我来。” 他们没走甬道,而是拐进旁边一条更窄的岔道。 岔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,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。 顾先生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,打开锁,推开门。 门内是一间石室,比外面更阴冷潮湿,墙壁上凝结着水珠,地面铺着干草,角落里有一张石床。 周氏就躺在石床上,盖着薄被,一动不动。 沈生澜走近。借着墙上火把的光,她看清了周氏的脸——那张曾经慈祥温和的脸,如今枯槁如树皮,两颊凹陷,颧骨凸出,嘴唇干裂发紫,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。她的双眼紧闭,眼窝深陷,仿佛已经死了。 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,证明她还活着。 沈生澜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。她扑到床边,握住周氏枯瘦如柴的手:“周嬷嬷……周嬷嬷,我来了……” 第(1/3)页